如果骂人可以杀人的话，李灿愿意骂上三天三夜，这样可以避免自己手下士兵的死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灿仿佛突然明白了，死亡并不是一个开始，而是一个结束，这代表着彻底的否定了这个人过往的生平一切，而死亡的人却无力反驳，任由后人诉说。

已经不远了，敌人坦克的发动机轰鸣声和履带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在这里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了。

间谍再次对李灿说道：“请指挥官赶紧离开，牛蛙有五个名额，指挥官您将作为第一个被发射出去的人，请您尽快准备。”

李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扭头看着手掌受伤的征召兵，然后说道：“你的手受伤了，作战有些困难，和我一起走吧！”

这个手掌受伤的征召兵，看了看李灿，又神色复杂的扭头望了望残垣断壁的车间，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不了，指挥官，我的同伴们都在刚才的炮击中牺牲了。”

他顿了顿，然后听了听外面坦克的声音，笑着说道：“作战，我恐怕是不行了。”

说完，他自嘲的晃了晃自己受伤的手，然后他接着说道：“不过如果说起提同伴们争取下时间的话，我还有有信心声音的。”

说道这，这名征召兵的声音坚定起来，他朗声说道：“还请指挥官赶紧撤离，至于我，请给我一颗手雷就好，对于我来说，死亡并不是一个终点，而是一个新生，我的同伴们先我一步去了，他们简直太不仗义啦，都不带上我！”

这名征召兵自顾自说着，李灿听完后，沉默不语。

剩下的几名征召兵们，全都过来劝着李灿说道：“指挥官，您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灿有些恼怒的摆了摆手说道：“够了，够了！我知道了！”

他看着讪讪的缩回手的征召兵们，心中一软，他接着说道：“我只是，我只是想多陪你们一会，哪怕一小会儿也好…..”

征召兵们听着李灿的话，全都咧开嘴傻笑了，其中一个则是再次说道：“指挥官，您快走吧！不是我们催你，是我们希望您能替我们看看那个美好的世界。”

其他几个征召兵们听到后，纷纷点头附和的说道：“是啊，指挥官，替我们看看那个世界吧，那个没有压迫的世界，全人类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每个人都拥有尊严的幸福快乐生活着。您可得多替我们看几眼这个样的世界。”

李灿含着热泪点头答应道：“会的，同志们，我会替你们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的。”

李灿顿了顿然后说道：“我会建造一个纪念碑，将你们的名字全部铭刻在上面，等到我老了，我会带着我的孙子告诉他，这个世界是你们亲手创造的！”

征召兵们听到李灿的话后，一个个都开心的笑得不行，其中一个还打趣的说道：“那您的孙子出生了，我们是听您的，还是听您孙子的？”

众人发出轰然大笑的声音。

畅快的笑过后，所有能动的人全部坐进了镰刀步行机甲。

间谍在关闭玻璃座舱之前，对着李灿说道：“指挥官，鉴于镰刀步行机甲装甲的薄厚程度，恐怕我们只能帮您拖延3分钟的时间，请您尽快前方东南部与阿廖沙长官会合！”

李灿沉默的点点头，他努力地看着这些手下的面孔，想尽力的记在自己的脑海中，避免自己的遗忘。

工厂负责人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他看着李灿然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地上，气喘吁吁的说道：“你小子还真是幸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样一批优秀还肯为你牺牲的手下。”

工厂负责人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不断冲上去与敌人交火的征召兵们，他有些羡慕的撇了撇嘴然后说道：“我的国家要是多几个这样的人，恐怕就不会是今天这样。”

李灿迟疑的看着工厂负责人，然后说道：“牛蛙里面还有充足的空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工厂负责人笑着摇摇头说道：“走？又能去哪？我的家人全都没了，该死的，这该死的战争。”

李灿只好说道：“我对此表示很抱歉，如果不是我的话，恐怕你们还在安心的生活。”

工厂负责人笑着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年轻人，那对于我来讲，只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这么多年，我一直为别人活着，今天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把了。”

工厂负责人顿了顿，看着李灿，缓缓地说道：“说到这，年轻人，我还得谢谢你，是你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李灿疑惑的说道：“第二次生命？”

工厂负责人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我曾经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生活再也没有浪潮，普普通通的生活，普普通通的死去，我想我是热爱我的祖国的，可是我有太多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每次我坚定为我祖国献身的时候，只要我想到我的小女儿，这个念头就会不攻自破。”

说到这，工厂负责人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可能这就是我们国家被欺负的原因吧，像我这样的人太多了。”

李灿立刻说道：“不，不是这样的，这是因为….”

工厂负责人笑了笑说道：“孩子，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让我这个老人家说两句还不行么？”

李灿听到工厂负责人这么说，只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示意他继续说。

工厂负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其实，我年轻时候留学苏联，本来就是想帮助我的祖国的，战争一开始我就想着去打游击，但是，我看到自己的老母亲在床上躺着，几番挣扎后，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本来我以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谁知道时间这么久了，这场战争依然没有看到结束的时候，我有些心灰意冷，不过幸运的是，凭借我的知识，我应聘到了这个岗位，如你所见，我们一家人生活的还不错。”

“我感觉我就像那一头老牛一样，一锤子一锤子的被生活狠狠地敲打在背上，我奋力的爬起身，为家人撑起一片天地，但是在生活的重锤下，我早已经忘了年少时候的梦想。”

“直到遇见了你，年轻人，你让我想起了年轻时候的梦想。”

工厂负责人说道这，他对李灿说：“可以答应我最后的一个要求么？为我唱一首《国际歌》”

李灿迟疑了一下，立刻开口唱道：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工厂负责人欣慰的笑了笑，自嘲的说道：“30年了，再次听到这首歌……真他妈的爽！”

工厂负责人骂了句粗话后，示意李灿坐进牛蛙载具，李灿反问工厂负责人道：“你不进来么？我们可以一起实现这个伟大的目标！”

工厂负责人摇了摇头说道：“太迟了，达瓦里系，这一切都太迟了。”

整理好后，他对着李灿说道：“你走后，我会立刻炸毁牛蛙，不会让他落到敌人的手中，那些士兵的遗体我也会帮你整理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灿疑惑的问道：“什么条件？”

工厂负责人激动地说道：“答应我，英特纳雄奈儿一定要实现，答应我，达瓦里系！”

李灿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我将会为此奉献我的一生。”

工厂负责人哈哈大笑着锤下牛蛙的“人间大炮”发射按钮，大声的说道：“达瓦里系，请帮我看一眼那个美好的世界！拜托啦！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再见！”

李灿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飞上了天空，他顶着迎面而来的风，擦了擦眼角的热泪，轻声说道：“会的，达瓦里系，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