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在跟踪我。”

赵昊盯着这只白狐，脸色冷漠。

“要合作吗？”

白冰重复一遍，他慢悠悠道：“你现在的状态有点不太好，发展的比我预料还要快，需要帮你治疗吗？”

“这一切都是你算计的？”赵昊质问。

白冰摇头。

“你重伤是我做的，青丘的人撤走，也是我安排的，仅此而已。

但你若认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也无所谓。”

赵昊沉默。

他自然更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被耍了，被体内这鬼东西迷了心智，即便是他自己的错，但真的就没他一点问题吗？

他恨这结果，恨人生悲喜无常，恨自己为何这般努力，却始终不得回报。

他恨命运。

赵昊冷笑，“说到底，还是你在算计。

我猜，这次我又是工具人是吧？你就盯着我一个人，不嫌烦吗？

我累了，你直接动手，杀我吧。”

白冰道：“杀你做什么。”

赵昊不语，掌心一握，仙气凝结成旋转的光锥，合并为一把长剑。

他对准自己。

“原来也是个懦夫。

被坑害，被欺骗，被寄生，被操纵，除了无能狂怒，就只会选择自我了断。

这么多年了，果然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呢。”

赵昊一听，面容陡然扭曲，无穷的恨意迸发，仙光对准白冰轰击。

顷刻间，九霄神雷从天而落，废城在混沌气中淹没，五颜六色的诡雾从四野八荒聚拢，凝结在上空。

虫域形成，方圆百里州县，树上长出瘤子，花芯绽放蛛蝇，无数凡人惊呼仙光。

亿万缕白光凝聚，白狐出现在那棵完好无损的老树上，道：

“你看这树，便想起你的过往，唤醒你的梦想。

你终究还是不甘，怀念多年前纯洁的你，恨你现在的样子。”

“与你何干！”

赵昊怒喝，“我就是变成什么样，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合作？想都别想。

欺师灭祖，忘恩负义，冷血无情之人，你有什么资格与我合作？

现在你强了，实现你的梦想了，天上天下第一人了，就有资格站来训斥我？”

“实现我的梦想？”

白冰道：“你觉得我的梦想是飞升吗？是成为天下第一人吗？”

赵昊冷笑，“虚伪。”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真正梦想，是让道法崩坏，改天换日，天下无仙呢？”

赵昊眯眼。

白冰平静道：

“我若为力量而来，何必铲了青云宗，是我资质不够吗？

我若为力量而来，何必入邪修，破开一道道生死关，你以为邪修自斩，很好玩吗？

我若为力量而来，何不改邪归正，金盆洗手，邪修自古多灾厄，却为何要坚持走此路呢？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痴迷于修道变强，长生不老，却忘了你的初衷？

为何要成仙？变强是为了什么？长生不老，只是为了变成人见人嫌的老不死吗？

很抱歉，我修道并不是为了变强，把实现目标的工具当做目标本身，是最大的悲哀。”

赵昊一下子感觉扎心了，他何尝不想变强守护亲友？

只可惜事与愿违，他变强了，但心智也遭受了侵蚀。

他，不再是赵昊了，只是一具任人操纵的腐朽皮囊。

“快点杀了我，一了百了。”赵昊说。

他现在思维何其快，早在发现自身问题时，就洞悉了前因后果，现在只是不想活了，太没意思。

“如果杀你能解决问题，我就不会在这跟你哔哔。”白冰道，“那是个难缠的对手。”

“你在期望我原谅你的所做作为？然后让我继续当你的工具人？”

赵昊冷笑，不管如何，事实就是事实，他被利用了。

世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先给以希望，再打入深渊万劫不复。

他永远不会感谢一个给他带来苦难的人。

“不需要。”

白冰道：“你所憎恶的东西，也是我始终在寻找的敌人。

它选择了你，寄托在你的身上，我只是想借机让它重现。

至于你对我怎么看，我不在乎。”

“重现？然后呢？”赵昊盯着白冰。

“我自有办法。”

“那你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让你收束所有污染源头。”

白冰道：“其实你现在本该着魔的，但我在你身上施展了些东西，锁定了你的意志，你的状态就像曾经的南玄老祖。

但你更不稳定，像个炸弹。

你按我说的做，我们一起处理掉它。”

“龙气？”

赵昊明白了指的什么，便冷笑道：“还说没算计我，都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冤有头债有主，感谢今日你给我解释，但并不代表就能如此谅解你。

有件事你或许忘了，正道在心，不在人，浑身蛆虫者，也未必十恶不赦。

我修道，我变强，我自力更生，我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至于合作？永远不可能。

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你要么现在杀了我，要么别后悔。”

白冰叹道：“你走吧。”

赵昊挥袖，转身离去。

白冰也徐徐离去，他默默感知，随着污染源头的逐一收束，他离回归越来越近了。

他今日特意前来，点明一切，合作自然更好，说服不了他也有备用办法，只是麻烦一些。

他已安排无数后手，便是神仙来了，这盘棋也莫想翻盘。

那诡异终究是规则，规则便要按规则办事，但他不用。

忽然，他心生感应，蓦然回首。

神凰族出现了大动静。

仙光升腾，霞云十万里。

那最后也是最强的一道污染源头，消失了。

……

赵昊从神凰族古祠走出。

他站在一山崖瀑布前，划手为镜，观察自身。

镜中，他周身混沌气息环绕，仙光弥漫，脚下泥土都泛着金芒，那是神凰族的“龙气”被他吸收所残留的痕迹。

他没见过厉天行，不知道与那位相比，可曾超越。

但他并不在意，与其相比，他更想知道自己如今是何模样。

这镜子里的终究不是他，他已经无法看清自我。

“大胆！”

有强横气息出现，火护法面色极其凝重，远远一瞥，更是心中骇然。

“是你这小子？他竟真没说错。”火护法道，“你真敢擅闯我神凰族？”

赵昊看了一眼，扭头离去。

“小子，说话！”

火护法想起那家伙的警告，但犹豫片刻，依然出手。他取出几件法器，五行护法死死伤伤，东西如今都在他这里，他一人便可施展合击技。

五行八卦阵！

砰！

赵昊冷眼一瞥，捕捉道韵，瞬间便找到弱点，一缕仙光将其击溃。

火护法受到严重反噬，噗地一口老血喷出来。

而另一缕仙光，则直冲他来，火护法浑身冰寒。

但就在这时，仙气溃散，拐了个弯又回到赵昊手心。

“我尚且如此，他究竟到了什么地步？”赵昊自嘲一笑，似是认命了。

他脚踩仙光，在神凰族掠动，寻找剩余的龙气，再无人拦。

直到天狱，他才停下，因为有人唤他姓名。

“赵昊？”

被关着的安华惊喜，“你怎么进来的？我听到外边好像出了乱子，发生什么事了？”

赵昊看了眼，没理会。

安华便急了，“你先救我出来，这帮混账，把我关这里。

我们怎么说也是朋友，助我出去，带你光复正道门派。”

赵昊停下脚步。

安华面色微喜，“我是厉天行钦定的神凰族传人啊，你别忘了。

到时候我成就大业，封你为中州护道者。”

“你很恨邪修吗？”赵昊说。

“当然。”安华面露无穷恨意，“恨不得杀尽天下邪贼！”

砰。

赵昊抬手，安华肉身爆碎，四分五裂。

“我也恨。”

赵昊道：“不过，我现在找到更恨的东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