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罗尔斯很信任黑夜女神，信任两者之间的契约，但他依旧选择成为了安提哥努斯的“秘偶”，这样他也能规避来自黑夜女神的影响。

亚当、黑夜女神、安提哥努斯……罗尔斯需要她们互相牵制，来保证自己不受影响。

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

跟在后面的克来恩挑了挑眉毛，这听起来像是罗尔斯很了解亚当，再联系到之前那句，显然是这两位在进行心理博弈。

虽然现在明显是自己和罗尔斯陷入了危机，但这一切似乎都在罗尔斯的预料之内。

亚当可是“观众”途径的真神，是序列0的“空想家”啊！罗尔斯竟然能与亚当的心理交锋上占据上风……克来恩喉头蠕动了一下，不敢开口，准备无声移到第二排座椅，坐在罗尔斯身后。

大老们打架，他这样的普通天使还是安分一点好。

可他刚有这样的动作，亚当的目光就移到了他身上，接着坐在第一排椅子上的罗尔斯也转过头，一只手支撑在椅背上看着他。

别看我，看我干什么？

克来恩脚下动作立刻停住，脸上露出一个相当僵硬的微笑，心里开始絮絮叨叨地埋怨起来。

亚当也就算了，罗尔斯你还跟着往回看什么？

“上第一排来吧？来见一见我们的老朋友，第二代造物主，远古太阳神。”

“什么？”

克来恩脱口而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眼睛，视线在罗尔斯和亚当身上来回移动。

他听到了什么？远古太阳神？

亚当眼神依旧清澈，表情依旧温和，她看着克来恩微微一笑：

“她没有说错，我们又见面了，诡秘。”

诡秘……克来恩上次听到这个称呼是从降临的“真实造物主”意识处，再上一次则是历史中的远古太阳神，白银城造物主。

而在某种意义上，这两位是可以画等号的：

真实造物主等于收回了萨斯利尔人格后的远古太阳神“恶灵”。

不过，与之前不同，听到这个称呼的克来恩并没有震惊失措，心头颤动，牙根发酸。

他此时的感觉就和看见一块悬吊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落到地上一样。

呼

克来恩深呼一口气后，边思考边道：

“你是在成为‘空想家’时觉醒的？不，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罗尔斯应该不清楚……你……”

想到真实造物主的诞生原因后，他的语气变得肯定。

“你是和真实造物主一起诞生的。”

可马上他就意识到了问题，脱口问道:

“竟然没有那位存在怀疑过你吗？”

说着，他将目光移到罗尔斯身上，发现罗尔斯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灰扑扑的石板，表面多有斑驳痕迹残留，显得颇为沧桑。

这和第一块“亵渎石板”很像，但没有那种异常古老的感觉。

它的上面同样有那种仿佛所有语言源头的文字，书写着一个又一个序列名称，一份又一份魔药配方。

“第二块‘亵渎石板’？”

罗尔斯抬起头，扫了克来恩一眼，拿起“亵渎石板”晃了晃，点头道：

“没错，等我看完再给你看，时间还足够，你可以和她先聊一聊。”

现在是聊天的时候吗？等到阿蒙回来，我岂不是她的盘中餐了……克来恩眼皮直跳，只好硬着头皮看向亚当。

这时亚当才开口解答刚才的问题。

“除了‘真实’确定知道，可能只有黑夜会在某种程度上怀疑。”亚当嗓音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偏执狂，一个想要父亲在自己体内苏醒的偏执狂，对一位‘空想家’途径的天使之王来说，这不是难事。”

那罗尔斯是怎么知道的？克来恩目光再次移向罗尔斯。

亚当似乎直接看穿了克来恩心中的想法，面带笑意地问道：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桉。”

“很简单，你推导出来的‘亵渎石板’并不完全，‘上帝’的确是掌握着五种途径，但‘秩序阴影’却不只两种途径，第三条途径被我称之为‘混沌’途径，序列0名为‘永恒者’！”

“许愿神灯”里的灯神就自称“永恒”……克来恩眨了眨眼睛，从罗尔斯话中开始汲取相应的知识。

罗尔斯边解读着“亵渎石板”上面的内容，边开口解释。

“混沌孕育秩序，而秩序自带影。‘混沌’途径中有心理方面的权柄，序列2名为‘观察者’……”

他接着将“空想家”的特殊性一一说了出来，他也不担心亚当能直接看穿他的谎言，因为在这里的只是他的一具分身，主导这具分身的是他在霍纳奇斯山脉的本体。

更何况即使知道这是谎言又能如何？

说到最后，罗尔斯终于解析完“亵渎石板”上的内容，将它递给了克来恩后，看向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笑容的亚当。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打破‘天尊’的封印，让灯神能传递力量？”

低头解析“亵渎石板”内容的克来恩抬了下头，又低了下去，但显然有部分注意力分到了罗尔斯和亚当的谈话中。

“伯特利。”亚当语气不急不慢地吐出一个名字。

“门”先生，伯特利·亚伯拉罕，这位“门”途径的天使之王，只差仪式就能成神的存在掌握着和“门”相关的权柄，除了连真神都无法比拟的速度外，还能削弱或者加强封印的力量。

“许愿神灯”只不过是一份“奇迹师”特性而已，能封印住旧日位格的“混沌之子”，就是依靠“门”途径的权柄。

罗尔斯点了点头，如果是“门”先生加入了，再有灯神的配合，能做到这样并不奇怪。他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是在他的记忆中，黑夜女神只说这是千年之前的合作，并没有具体到哪个时间节点。

塔玛拉先祖失去“秩序之手”特性之前，就和“不定之雾”时期的罗尔斯有了联系，而这也是图铎—特伦索斯特联合帝国崩溃的标志，那亚当和灯神合作也差不多应该在那个时间节点。

“她的名字应该来自你？”罗尔斯抬头看向尸骨教堂的窗户，“你应该知道她的选择。”

“这也是你希望看到的，不是吗？”

亚当伸手握住胸前悬挂的银制十字架吊坠，似乎这一刻她真的是一位在做祈祷的牧师。

一直分心注意着谈话的克来恩脑袋顿了下，他想起了“门”先生的“不要救我”，为了不把灾难带回现实世界，甚至宁愿让自己的族人饱受“满月呓语”的折磨。

罗尔斯瞥了他一眼，笑着道：

“你在挑拨我们的关系？我的‘审判者’仪式有五个目标，其中包含了伯特利和阿蒙，六神肯定愿意帮助我，既能获得一位真神的友谊，又能将相关特性留下来，保留诞生‘诡秘之主’的希望……可惜，我没有那个把握，而且阿蒙并不是最佳人选……”

克来恩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罗尔斯。

“当然，相比于伯特利和阿蒙，我来这里或许有机会完成仪式，有没有兴趣成为我的仪式目标？”

罗尔斯靠着椅背，捏着下巴，似乎并不是在邀请亚当成为他的仪式目标，而是在审视她是否合格一样。

亚当也在罗尔斯的五个选择里面？

克来恩缓缓张大嘴巴，亚当在他心目中几乎是真神中最为可怕的存在！

“这是我和‘真实’必定要承担的。”亚当松开了银制十字架吊坠，露出温和的笑容，“这也是我们的经验。”

“那看来‘真实造物主’那里也不会答应我的条件了……”

罗尔斯叹了口气，但脸上却并不是很失望的样子。有了风白智三位天使之王这个例子在前，亚当和真实造物主自然不会接受罗尔斯的审判。

真实造物主也在罗尔斯的五个选择里面……克来恩揉搓了下脸，继续低头解析“亵渎石板”。

……

拜亚姆，原始森林内。

“伟大的万门之门；

“无尽星空的领路者；

“所有神秘世界的钥匙。

“我祈求您回应，祈求您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维尔杜站在祭坛前，用巨人语诵念着。他话音未落，祭坛内相继发出了三道砰的声音。

那对应“诡法师”、“秘法师”和“寄生者”的三个半神级怪物就仿佛被无形之手捏住，只是略有挣扎，就直接爆开，化成了一团团闪烁不同颜色光点的血肉。

这些血肉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力，在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引导下，聚拢在半空，勾勒出了一个又一个邪异污秽的符号。

数不清的符号组合在一起，慢慢形成了一扇血肉还在蠕动般的大门，超过五米高的大门。

这大门立在祭台上，内部一片黑暗，不知通向着哪里。

那根代表“门”先生的蜡烛，火焰勐然蹿升，照亮了整座“血肉之门”，照亮了那片黑暗。

黑暗之中，有一个又一个微弱星辉凝聚的光球，细看之下，它们都仿佛一只只弯曲了身体的奇异虫豸。

那些光球飞快扬起，竟组成了一条巨大的手臂，穿过“血肉之门”都颇为困难的手臂。

这明显不属于人类的手臂抵在祭坛之上，用力地往外挤出，让整个“血肉之门”，甚至整片森林，整座岛屿，都出现了摇晃，形同一场地震。

……

霍纳奇斯山脉顶峰，那座破败的宫殿内。

华丽而诡异的舞会依旧在继续，而罗尔斯已经脱离了那根长着奇异花纹的滑腻触手，混迹在翩翩起舞的尸体中，时不时触碰一下他们，让操纵他们的滑腻触手上时不时闪过混沌光点。

那镶嵌着暗澹的宝石和黄金的巨大石制座椅上，抱成了一团无数的透明蛆虫出现了极为矛盾的现象，它们交缠着，蠕动着，生长着，仿佛失去了生命活力一样，可却伸出了更多长着奇异花纹的滑腻触手。

一根根伸出的触手疯狂张扬着拍打着，像是之前抓罗尔斯一样，伸入了虚空，但也没有从哪里抓来新的舞会成员。

“混沌”途径序列5的“夺心者”能够直接掠夺目标的思想、记忆、意识，让自身意识和掠夺来的意识形成蜂巢思维，自身意识能直接影响操纵那些被掠夺仪式的目标。

而安提哥努斯就是丧失了自己的意识，她自身的意识，“天尊”的意识，“毁灭魔狼”弗雷格拉的意识，魔药中存在的意识等等纠缠在一起，这是她失控的原因。

罗尔斯利用“秩序”领域中的权柄，利用自身对蜂巢意识的认知，借助安提哥努斯的秘偶反向影响她体内纠缠在一起的意识，继而操纵她和查拉图战斗。

这其中的核心并非是安提哥努斯的意识，而是“天尊”的意识，她对“秩序”的力量极为敏感，将查拉图视为了“秩序”力量的来源。

这也是罗尔斯小心翼翼的原因，要是沾惹上了“天尊”，那对他来说也是大麻烦。

……

“血肉之门”处，一层层坍缩凝聚，寻求质变的光球们似乎组成了一道由层层叠叠的门构建的身影，这身影以血色的潮水为袍，形体一直在扭曲变化，映照出了不同的星球不同的地域。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刺目的阳光照破夜色，从星界落下，融化了途中碰上的所有事物。

这道阳光外，无法看透的黑夜涌来，试图吞没掉正寻求晋升序列0的“门”先生伯特利.亚伯拉罕。

真神们出手了！

“门”先生发出了一声低吼，让身上披着的血色长袍扬了起来。

这长袍与“血肉之门”后涌动的邪异潮水连通，往周围扩散出了绯红的月华。

一触碰到这月光，那无法看透的黑夜就自行聚拢了起来，伸展出四肢和脑袋，变成了一个幽影般的女性人类。

它拥有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意识，不再受使用者的驱使。

没有例外，刺目的阳光变成了身穿火焰盔甲的年轻男子；摇晃的大地长出了眼睛，闭上了嘴巴；蒙蒙微光化成的屏障上凸显出了瘆人的五官；黄铜色的眼睛周围，一根根睫毛钻出，化成了羽翼。

这些阻止和干扰同时陷入了混乱，让“门”先生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抓住这个机会，她进入了成神的最后一步。就在这时，那“血肉之门”突然自行坍塌，覆盖到了“门”先生的体表，让她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