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为什么会带来一只灵魂状态的狗？”周凛凛有点想不通，但她更生气的，是宋女士的态度。她觉得自己受林照庭的影响还是不小的，如果是按照以前她的脾气，肯定要先把宋女士痛骂一番，然后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对宋女士接下来的生活路子提出一定的指点，自从林照庭告诉她不要用主观臆断去批判别人的生活时，她已经收敛很多了。

没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虽然她始终没看出来宋女士到底哪里善了。

中午两人用午餐的时候，大黄狗又来了，直接穿墙而过，因为已经快要到了夏季，周凛凛就把餐桌安置在了合欢树下，两人吃饭的时候总是喜欢喝上几杯，把酒言欢时时间就长了一些，所以周凛凛干脆就把餐厅设计在了院子里。

大黄狗穿墙而进的时候，周凛凛正在和林照庭划拳，两人玩的不亦乐乎，大黄狗进来之后，安静的坐在一边等着周凛凛喝完杯子里的酒，两人早就发现了大黄狗进来，但是默契的都没有搭理。

直到大黄狗等不及了叫唤了几声，周凛凛才勉强侧头看过去。

“哎呦呦，你不是挺能吗？我追出去的时候你还不理我，现在过来干嘛呢？”周凛凛眯着眼睛教训：“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大黄狗就像是能听懂人话一样，着急的哼唧几声，靠近周凛凛几步，就一下趴在了周凛凛脚边，周凛凛这才发现大黄狗的肚子一直都是瘪的，瘪的有点过分了，甚至是有点薄如纸片。

放下杯子里的酒，周凛凛抽出一片纸巾擦了擦手，直接把手放到了大黄狗的肚子上，闭上眼睛，大黄狗的肚子里都是树叶，泥土，以及一些污浊之物。

“啊，原来是饿死的啊。”周凛凛了然道，“看你这个样子，应该也不是近两年才死的。”

林照庭靠在椅子上撇了一眼趴在那边的狗：“有点年头了，看这个样子，应该快七十年。”

“七十年啊...”周凛凛感慨：“好长的时间，七十年...”

“喂，大黄，你有什么事儿吗？”周凛凛拖着脸看着趴在那边的狗，大黄狗好像是听懂了周凛凛说的内容，汪汪叫了几声，被周凛凛打断：“停，可是我听不懂狗叫啊，你能听懂吗？”周凛凛看向林照庭。

“我在你那边是能听懂狗语言的吗？”林照庭斜斜的看着她。

“好吧。”周凛凛醉醺醺的掏出手机：“那我就帮狗帮到底，谁让本小姐心地善良，见不得惨状呢？”

电话接通，嘟了几声，黄摇欠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我还以为周老板沉迷恋爱，早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周凛凛嘿嘿一笑：“您老放心，再不济，您老死的时候我也会记得去给你烧香的。”

黄摇：......

“周凛凛！等我忙完手上的合同我就去鲨了你！”黄摇气鼓鼓，为什么自己每次在嘴皮子上都骂不过周凛凛，好气！

“别，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如何？”周凛凛拿起桌子上的酒瓶子晃了晃：“听见了没？千年美酒，一口价值一万，再不来一滴都不剩了。”

周凛凛和黄摇是出了名的酒友和酒鬼体质，两个人曾经夜夜买醉深夜在山上唱歌，吵得山上的妖怪和鬼魂无法安睡去找城隍爷告状，后来周凛凛被城隍爷罚走了好嗓子，从那以后唱歌五音酒没有全过，她修复了好久才勉强修复的出来。

但声音酒变得稍稍有磁性了起来，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清丽婉转了。

黄摇在那边嗤笑：“吹吧你，就你也舍得买一口好几万的酒？你不找我借钱就不错了。”

“爱信不信，过时不候，你来了我还能介绍个出色的酒友给你。我只等你二十分钟。”说罢，周凛凛在黄摇那边回复之前就率先挂掉了电话。

她知道，黄摇一定会来的。

林照庭嚼着鱿鱼丝：“你说的出色的酒友，是我吗？”

周凛凛乖巧点头：“那只黄鼠狼是出了名的社交牛逼症，它的狼生三大爱好就是喝酒赚钱交朋友，所以他一定会来的，你不要吓到他啊，那可是我不可多得的好朋友。”

“周凛凛，你的朋友还真是广泛啊。”林照庭有些不可思议，自从他和周凛凛一起住在小店里之后，已经见识过了周凛凛形形色色的各种各样的朋友，各种妖怪就不说了，居然还有各种各样的鬼魂，人类也能和周凛凛称兄道弟，就连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能尊称一声大哥，这真是震碎了他的三观。

周凛凛看起来小小一只，他很难想想她以前是怎么给人家当大哥的。

“嗯，很广泛，但黄摇不一样。”周凛凛难得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没有刚才喝醉酒的轻飘飘：“黄摇是很难得的好朋友，和可可一样。”

“怎么说？”林照庭对周凛凛到人间的这几年非常好奇，虽然他有下意识的去寻找自己的救赎，但是林照庭生活的实在是太糙了，这才在林照庭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了这么多年而没有被发现，林照庭找周凛凛的时候全部都是从中层阶级以上的人去找的，他从来没有想到，从地府上来的人会在人间混的这么差，这确实也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所以关于周凛凛的所有经历，林照庭都很好奇。

“我和黄摇认识就是在一个菜市场，我花了几十块钱...emmmm又或者是几百块钱买了他一条命，我记不清了。”周凛凛眯起眼睛，想起那个冬日。

她在菜场买菜，看到杀鸡杀兔子的小摊上的笼子里关着一只瑟瑟发抖的黄鼠狼，店主高价拍卖，但是有很多人指指点点却不敢买，黄鼠狼的灵性基本上人尽皆知，只有屠夫不在乎。

周凛凛黄摇的眼睛，她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掏钱埋下了这只黄鼠狼，笼子里的黄鼠狼嘴巴被用粗绳子绑着，手脚也被用绳子绑的严严实实，店主非常粗暴的把黄摇从笼子里拖出来，明晃晃的砍刀几乎就要在下一秒剁上去，被周凛凛握住手腕，“你做什么！”

“吃啊，小姐，你买了不就是吃的吗？我们向来都是帮忙剥皮去骨的。”店主非常不理解。

“我买它，不是为了吃它。”周凛凛看起来看瘦弱，但捏着店主的手，逐渐让店主吃痛，轻轻一推，一个大男人就被推的人仰马翻，周凛凛自顾自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麻利的割断了黄鼠狼身上的绳子，黄摇刚要跑，被周凛凛按住，轻轻的说道：“再跑会被再次抓回来的，到时候你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遇到我了。”

店主被一个小姑娘推倒，正在气头上，站起来就要招呼，周凛凛站在那边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了他一眼，轻轻的道了一声：“对不起。”然后把钱包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扔在了案板上，在众人看戏的眼神里抱着黄鼠狼离开。

不知是因为冬天的寒冷还是身上的毛被案板上的血水弄湿了，怀里的黄鼠狼一直都在发抖的厉害，周凛凛想也没想就脱下自己的外套，一路包着那只黄鼠狼回了家。

这可能，也算是一种缘分。

“你真的是，走到哪里救到哪里。”林照庭觉得面前的女孩子非常神气，也太特别了。

“那倒也没有，我也好多次见死不救的，只是...我比较尊崇自己的内心，当时想要救，我就救了。”周凛凛喝掉杯子里的酒，“从那以后，黄摇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能化成人形了，我一直以为只是一支普通修炼的黄鼠狼，谁知道这是东北老黄家的单传呢，放着好好的家业不继承，非要出来单打独斗，这么多年了，还只是一个小破公司，没什么进展。”

门口传来一阵紧急的刹车声，紧接着小院的门就被踹开，黄摇还是一副骚包的打扮大步流星的往里走，边走边大声叫嚷：“周凛凛！赶紧给老子出来！老子今天一定要鲨了你！拨皮吃肉！老子在来的时候酒一直打喷嚏，是不是你说我坏话呢！出来！今天要是见不到好几万的酒，你看我不...”

黄摇呆呆的看着坐在那里的林照庭，以及坐在林照庭对面看着他笑对他打招呼的周某人。

“林...林大人。”黄摇几乎是在一瞬间，腿就软了。

林照庭的气场很足，尤其是对于妖类来说，更是见到就要躲着走的人物，虽然他知道周凛凛在和林照庭谈恋爱，但是万万没想到，周凛凛在电话里说的要介绍的酒友，就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林照庭大人啊！

而且他刚刚说什么来着？好像要打死林大人的女朋友？

天啊！他能换个星球生活吗？

周凛凛挑眉，打破这段莫名其妙的尴尬气氛：“好久不见~黄总~”

黄摇憋了半天憋出个笑：“好...好久不见。”

周凛凛一下就破防了，黄摇什么时候如此中规中矩的跟自己打过招呼，看样子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林照庭主动站起身来走过去，伸出手：“你好，我是林照庭。”

黄摇震惊的说不出话，这是什么意思！林大人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这真的是他爷爷经常说到的就算是惹天王老子也不能惹到林照庭的那个林照庭吗？

“您...您好。”黄摇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稍微自然一些，不必那么的紧张，但是自己到嘴边说出来的话，还是颤抖的。

周凛凛走过来打圆场，“好啦你不要吓他了。”

林照庭挑眉，他一支在努力的表现自己的友好啊，怎么会是吓人呢，搞不懂。

自己真的很吓人吗？

一杯酒下肚，黄摇基本上也渐渐的放开了，确实是好久，这是林照庭从鬼市里带来的，基本上在周凛凛的指挥下把整个酒柜都搬空了。

“你说什么？你把我从开会会场上叫过来？就是为了给一只狗当翻译？”黄摇只觉得自己的愤怒因子在熊熊燃烧，但是理智告诉自己，一定要克制，千万不能在林照庭面前发火掀桌子，不然自己今天很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走着进来躺着出去，或者是魂飞魄散都有可能啊！

想想自己的公司，想想自己的事业，想想自己的爷爷奶奶，想想自己的黄家家族，黄大爷忍了！

“没办法啊，我和林照庭又都不懂动物的语言，感觉它好像是有心事告诉我们一样。”周凛凛指向一直趴在那边的大黄狗，黄摇努力的让自己平心静气，然后转头看向那只大黄狗，院子里顿时安静了起来，黄狗看着黄摇，黄摇看着黄狗，院子里的安静，好像两人，不对，是一狼一狗真的像是在交流一样。

没过一会儿，黄摇直接从桌子上撕下一只鸡腿扔过去：“它说它饿了。”

周凛凛：......

“就这事儿？”

黄狗狼吞虎咽的吃完鸡腿，黄摇又把桌子上他们本来就没吃多少的烤鸡直接扔到地上，黄狗大口吞咽，没一会儿就消灭了一只鸡。黄摇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它的主人是谁啊？”

“主人？”周凛凛想了想：“难道是那个老太太？”

黄摇又看了那只黄狗一会儿：“它说，它感觉到它的主人没有多久的活头了，是来接它主人离开的。”

“啊。”周凛凛有点惊讶，那看样子那个老太太是真的有点问题了。

“还有呢？”周凛凛追问，如果只是单纯的来接自己的主人，那么这只黄狗应该不会找到这里来。

“它说自己的主人现在过的非常不好，希望你们去帮忙。”黄摇仰头喝掉杯子里的酒：“它说自己的主人，正在遭受虐待。”

“这...”周凛凛怎么都想不到，宋女士居然是这样的人？

好像是想到周凛凛心里在想什么一样，林照庭直接打消周凛凛内心的疑虑：“不是宋女士干的。”